出不了门,看看太阳和树木也可聊以自慰,这天兰一照旧趴在窗户上往外张望,就看见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穿过池塘和太湖石,路过一对比翼的大雁,上了公主府铺设整齐,离地一尺有余的木地板,向他住的小房间走来。

    他们越来越近,兰一认出唐阳公主,她旁边是一个眉目昳丽的男子,他隐约听见他们在说话。

    公主怒气冲冲:“公孙悫,这里是公主府,是本宫的地盘!你不要欺人太甚!”

    公孙悫冷冷的:“殿下要把祸水泼进宫里,献上妲己褒姒,我作为天子近臣,岂能坐视不管?”

    “殿下以为太后娘娘为什么不再访求坤泽?你觉得自己是在献媚,其实是在讨嫌。”

    唐阳公主一怔,公孙悫已经看见兰一探出窗户的半个脑袋,见他面目清丽,实非皇帝所爱,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想起坤泽对阳君的绝对吸引,又是满面怒容,领着下人风风火火地杀过来,大门砰的一声被撞开,他身后走出一个彪形大汉,伸出猛虎似的铁臂抓向兰一。

    兰一下意识一闪从他腋下钻了出去,往后蹦了两步,顺手抄起条凳,那人没想到他竟敢反抗,见他瘦鸡仔一样,心里又很不屑,长腿一迈,就好像在市场里拿什么东西一样要去拿他,兰一一咬牙,高举条凳用力拍了下去。

    那人痛叫一声,血已经从额头淌到眼睛,众人都被吓住,兰一心道不好,奴隶本就命比草贱,何况自己还伤了良家,这下是不得不跑了,他捞着条凳冲出门外,还没一丈远,公孙悫已经反应过来。

    “抓住他!”

    话音刚落,他就被人拽着衣领拎起来,双脚离地,条凳也被无情缴械。

    公孙悫向唐阳一抱拳,得意道:“这小贱人既伤了我的人,那就交给我来处置。”他举起食指止住唐阳话头:“公主若想去廷尉府,臣也奉陪,只是若闹到太后的耳朵里,只怕公主落不了好。”

    唐阳气得眼前一黑,侍女们手忙脚乱地扶住她,公孙悫“哈”地笑了一声,留下一个志得意满的背影,兰一被人架着,可怜兮兮地扭过头,递来求援的目光。

    两指粗的麻绳死死捆住双手,他被掼上马车,整个人向前摔去,趴在公孙悫面前。

    一只缎面的鞋子,缀着金珠,一点灰尘都没有,他的下巴被鞋尖挑起,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但愿这位仁兄没有脚臭。

    兰一自知死期将至,也就不藏着骨子里那点血性了。

    他不等公孙悫发号施令,已经抬头直视公孙悫。

    眼前应该就是姑姑提到过的,皇帝正当红的情人,从公孙悫和公主的对话来看,他对自己实在是充满恶意,就算自己没有伤人,他肯定也会找借口带走自己,然后杀掉。

    兰一瞪着公孙悫,他那双驯鹿一样温顺清澈的眼睛,此刻便有鹰一般的冷厉,令公孙悫浑身不适。

    皇帝太喜欢训鹰了。

    殷则喜欢这些充满力量、桀骜不驯的生灵,他热衷于调教它们,让它们既能搏击长空,鏖战苍原,又能在主人一吹口哨后,就乖乖地带回猎物,收起利爪飞回他肩头。

    公孙悫心中杀意更甚。

    冰冷锋利的匕首贴到兰一的脖子上,动脉在皮肤下勃勃跳动,只消一刀,就足以叫他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