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似乎是一下子暗下来的，西斜的日光散散地拢到了窗的那头，于是沈朝渊的眉眼在昏暗中显得深刻起来，他道：“你要原谅我什么？”
顾长夏从他的掌下爬了出来，沈朝渊并未制止，只是目光随着她，看她变回了人形，将额前的发撩过去：“原谅你背弃约定。”她并未看沈朝渊，话说得通情达理，“你现在都不能给自己的婚事做主，那时你才多小，被人带走也是没奈何的事。”
沈朝渊的声音远得像是在天边：“你一直都记得？”
顾长夏道：“不，我早忘了，那天你喝醉了酒，被我问出来的。”她没有注意到沈朝渊有瞬间的如释重负，“我既然都忘了，说明也没有那么重要，你还能记着我将我带离垃圾星照顾我，已经足够了，所以我们还是保持最普通的雇佣关系比较好。”
沈朝渊从她的通情达理中听出了些许的不耐烦，顾长夏曾和他说过，她最讨厌的就是人情债，不仅还不清，彼此间还会纠缠出许多理不清的纠葛，所以无论是她欠别人，还是别人欠她，她都不喜欢。
顾长夏没有骗他。
沈朝渊道：“我对你好并非完全出于自责，一来你要成为珞珈的王后，自然要有与地位匹配的能力，私教课也好，军校也罢，都是你必须要过的难关，不如说，你能好好学习，倒是给我解决了天大的麻烦。二来，我和你签订契约的时候也说过，我会对你尽丈夫应尽的义务，这些都是。”
顾长夏怔怔的：“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我，即使不是我，换成另个女孩子做你的王后，你也会这样对她？”
沈朝渊沉默不语。
顾长夏嗤笑：“好，这倒是我自作多情了。也罢，你这样倒是让我想起垃圾星那些花花公子，简直跟基因里被刻入了被动程序似的，不一定喜欢，但只要看到雌性生物就一定会启动聊骚。”
她起身往屋里走了两步，想关门，但沈朝渊没有动，她扶着门扇看他，沈朝渊说得有些艰难：“儿时的事至少让我和你说声对不起。”
顾长夏冷脸道：“不用。”
确实不用，她已经完全不记得当时的事了，虽然嘴上轻飘飘地说句‘我不记得就不重要’，但归根结底还是觉得她没有资格替彼时的她选择原谅，顾长夏现在是强大了，可不代表那时的她找不到朋友时不会孤独又绝望地在街头哭泣。
沈朝渊显然也意识到了，他的神情有些受伤，落寞与自责的苦笑抹在嘴角上，他道：“好，不说。”他一顿，话一转，“但有件事我得先告诉你。”
沈朝渊要说的就是花蛇和星港老板刺杀他的事，这件事因为顾长夏退烧后沈朝渊再没有提起过，她都以为翻过去了，现在听了才知道并没有，沈朝渊这几天就是为了这件事在忙碌。
沈朝渊道：“检察院会在后天提起公诉。”
顾长夏问道：“检察院是什么，公诉又是什么？”
沈朝渊与她耐心地解释了，顾长夏才知道原来在珞珈杀人是要被判死罪，不仅如此，还有一条条的法律去规范国民的行为，一旦逾矩，就会被提起诉讼或者被检察院提起公诉。
她很吃力地听着，尽量吸收这方面的知识，虽然总得来说对她有点困难，但她也听明白了，检察院受议会之托正在努力坐实她的罪名，一旦成功，她轻则会因刺杀君主未遂而被流放，重则死刑。
沈朝渊道：“珞珈的律法是不允许刑讯逼供的，但这次议会给花蛇和王虎喂了真言剂，吐了许多实情出来。”
顾长夏紧张道：“那我岂不是没得救了？”她念头一转，已经思考起了逃跑路线。
沈朝渊道：“但我给花蛇和王虎下了心理暗示，他们会当庭翻供，承认雇你去杀我，但在花蛇的口供里，你会变成假意刺杀实则投诚的背叛者。那天晚上，酒店里所有的人都见到你抓了花蛇回来，有人证。”
顾长夏仍旧心虚：“但也有很多人看到我刺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