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毅恒说完,久久未听到孟寒声的声音,他小心翼翼抬头,正好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眼瞳黑如点墨,寒凉之中略带几分讥讽,嵌在深凹的眼窝当中,几乎看不到一点光亮。

    倏而,那泛着病态红润的薄唇往旁边一扯,漫不经心的嗓音仿佛一缕刺入骨髓的寒风,让张毅恒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

    “这也要我放一马,那也要我放一马,怎么,本座看起来像是放马的?”

    张毅恒面色一白,连忙摇头,“侯爷威风八面,气宇非凡,臣等只可仰视,怎能与之相提并论。”

    孟寒声冷嗤一声,半晌,睡凤眼懒懒地掀开,大发慈悲道:

    “算了,你替本座把个脉就回吧。”

    “下官遵命。”张毅恒心神一松,又叩了个头,起来的时候腿都是软的。给孟寒声把了脉之后,金宝亲自将他送出大门。

    没过一会儿,金宝回来复命。孟寒声抬起下巴,指了指香炉,要他把香炉拿出去,再把窗户打开。

    一阵寒风灌入,吹得桌上宣纸哗哗作响,飞了一地。金宝赶忙去捡,像只猴子似的在书房里上蹿下跳。

    孟寒声收回视线看向窗外,已经三月,春寒未消。

    屋外雨已经停了,只余漫天薄纱般的水汽飘散如烟。屋檐不时滴落几颗水珠,落在窗台下一口种着睡莲的大缸里,发出叮咚的声响。

    院子里的树都抽出了嫩叶,为迟迟不到的春景,添了一抹新绿,孟寒声的心情渐渐好了一些。

    吱嘎一声。

    孟寒声回神,转头看向书房门口,金宝打开门,外面阮月端着一个托盘慢慢走进来。

    金宝极有眼色地退了出去,留下他们二人独处。

    阮月走到书桌前,孟寒声看见托盘里放着一只炖盅,浓浓的枸杞山参炖鸡的香味,从盖子上方的小孔里溢出。

    阮月站在桌边,吸了吸鼻子,空气里除了鸡汤的香味,还有未散尽的冷香,沁人心脾。

    她只消吸上一口,便认出,这香味跟太后娘娘宫里的一模一样。

    眸光微凝,阮月并未询问,将炖盅的盖子揭开,用小碗盛了一碗,放到孟寒声面前。

    “侯爷,这是太后娘娘今天赏的参,我剪了几根参须,顿了鸡汤给你补补身子,省得到时候娘娘又说我在御膳房白待了。”

    这话,听着有些怪。

    孟寒声抬眼,视线落在阮月莹润的小脸上,见她马上避开了他的目光,粉嫩的小嘴微微撅着,大约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叹了口气,孟寒声无奈地说:“我跟太后,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