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吟儿闻声放下地图,随手一拂半干的长发,起身往往铺子里走去。

    大清早的店里客人不多,鲁吟儿以为是阿沣或者大丫娘找她说店里的事情,便也没有梳洗打扮,随意散着头发,身上披着一件家里穿的薄棉长裙,就这么来到小店里。

    谁知,从后门一进屋,她见到的竟是一个陌生男人,一袭青衣,又高又瘦。

    “呃,你……办会员啊?”鲁吟儿一愣,带着点疑惑地看着来人。话说她这小店来来往往都是女顾客,除了偶尔来帮忙修整家具、搬货的铁匠爹之外,从来也见不着男人。

    这怎么冷不丁地来了个男的呢?不过看这人长得细皮嫩肉又白净,说不定还真是来找她买会员的呢……

    鲁吟儿这边正纳闷儿,另一边的白净小生脸刷一下就红了,把头一低,慌忙后退一步,躬身抱拳,嘴里连说:“失礼,失礼……”

    “干啥呀,你?”鲁吟儿不明所以,挠挠头,上前一步,却把那小生吓得蹭蹭几步倒退,撞上了恰好端着一托盘新鲜调好的美容膏进屋的阿沣,结果两人一个带一个地摔倒下去。

    那小生扭头瞥见阿沣手里的托盘,倒地间惊慌失措地伸出手,似乎想要抢救一下那盘里的东西,谁想却反倒将托盘掀翻了去,一时间杯碟小碗噼里啪啦摔了一片,惹得辛苦劳作了一早上的阿沣哇一下就哭出了声。

    “你……你赔!呜……”阿沣心疼地看着泼洒一地的美容膏,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紧紧抓住那白衣小生的衣袖,生怕对方跑路赖账。

    “嗳,赔,我赔……”那小生也是一脸的窘迫,扑腾几下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想要捡起地上的碗碟,结果一抓就是一手绿糊糊的美容膏,大袖一甩又蹭了一袖子,手再一抹,简直哪儿哪儿都是。

    这一边,秋水见状连忙上去帮忙,一旁的鲁吟儿却噗一下笑出了声。

    “嘿,我说你别再乱蹭了,赶紧来后面洗一洗!”笑过,她上前一手拎起那手足无措的男子,往后面带。

    在小店后面,她专门辟了一间小屋,请铁匠老爹帮忙用上过油的木板铺了地面和墙,又找箍桶匠定制了个超大型浴桶,专为高端客户做美容药浴用,她自己和阿沣秋水偶尔也会在里头洗洗澡。

    “快去洗洗,那里面有水。”鲁吟儿一边把人往浴室里推,一边抬手指了指里边储水的木桶,谁知那人一靠近她就好像触了电,拼命地往后缩,嘴里含含糊糊地念着诸如“失礼”、“失敬”之类的话。

    “干嘛呀,我吃人呐?哎我说你这人……”鲁吟儿莫名其妙,拽着那人的胳膊往跟前使劲一拉,却见那人死死低着头不敢看她,一张脸绯红,一双眼睛仿佛蓄了水。

    “哎哟,妹儿!”另一边,刚把阿沣扶起来的秋水终于发现这边情况怪异,赶忙上前把鲁吟儿和那青衣小生分开,憋着笑对鲁吟儿小声说,“你看看你,穿成这个样子,像啥嘛!人家年纪还小嘞!”

    鲁吟儿闻言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这才反应过来,把手一挥,朝那青衣小生朗声一笑道,“嗨,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哎算了,你等会儿我。”

    说着,她颇为无奈地掉转头,回家去更衣梳头。

    说起来,她对于鲁大丫生活的这个时代的种种礼仪规矩都感到十分头大,平时在家,小门小户的还不觉得,可但凡上个街或是见个客户之类的,时常都要闹笑话,所以现在她通常都把店面交给阿沣和母亲经营,自己负责幕后管理。

    换好衣服梳好头回到店里,鲁吟儿看见那青衣男子跟个小学生似的端端正正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一看见她就起身,一张粉白的脸红了一红。

    “姑娘,在下阎州,”这一次,那人先她一步开了口,朝她一抱拳,自报家门,“姑娘与我昨日见过。”

    “哎呀,是你啊!你、你……”鲁吟儿这边还不及反应,秋水那头忽然一声惊叫,抬手指住阎州,脸刷一下就白了。看她这反应,鲁吟儿也脑子过电般地想起了面前的人是谁。

    昨天救秋水离开那栋朱红小楼的时候,一穿白衣服的男人拦了她两人的路,今天这人换了一身装束,她俩竟都没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