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娇知道,在她这样频繁的叨扰下,池煊心里会留下她的身影,同时也会觉得她烦。她做好看池煊黑脸的准备了,却没想到他火气这样大,竟干脆直接杀来当面问她。

    她挠挠头,佯装天真无辜道:“摘、摘花啊。灵华寺地气好,红梅开得漂亮,民女想折一枝回去给侄儿玩。”

    池煊看出苏蕴娇在打马虎眼。他不懈追问,“孤不是问你今日要做什么,孤问的是,你这段时间以来的种种举止,到底意欲何为?”

    意欲何为?苏蕴娇眨眨眼睛,眼底深处似有星光飞过——想让你喜欢上我,想弥补上辈子的过失,想让你成为大晋当仁不让的帝王,想……借你的手报个仇。

    这些都是苏蕴娇的心里话,她没敢说出来,或许她会将这些话一直深藏心底,到死都不告诉任何人。

    院中红梅散发出清冽香气,苏蕴娇默了半晌,褪去面上笑容,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民女……只是想见一见殿下……”

    她说得模棱两可、暧昧不明。

    池煊心里存着恼火,说话的语气不甚好,“你见孤作甚?”他不留情面道:“你我之间已无婚约,不可能再结为夫妻。苏蕴娇,你不必设计了解孤的喜好,也无需设法见孤,你且做你的苏国公府嫡长女,孤则做大晋的皇太子,你我之间最好再无瓜葛。”

    池煊这番话说得很伤女孩儿的心,若不是苏蕴娇上辈子负过他一次,对他怀有愧疚之心,很有可能会负气离去。

    苏蕴娇怕池煊接下来还会说什么更打击她积极性的话,干脆将委屈装到底。她上辈子是个爱哭爱撒娇的,经历过那些子腌臜事后,性子变了许多,但眼泪还是说来就来。抽抽鼻子,她瓮声瓮气道:“民女不敢揣测殿下的心意,也不敢痴缠殿下。只是……只是想远远见殿下一眼,瞧见您的身影,民女便觉欢喜。”

    池煊觑她一眼,立时皱起眉心。他试图提醒苏蕴娇,“往后不要再……”

    苏蕴娇似乎悲从中来,捂着脸“呜呜”哭泣,把他没说完的话堵了回去。

    池煊以前最怕见眼泪,不管男人女人,只要一哭他就没法子了。现在他不怕旁人哭泣,对方哭得再凶他也不放在眼中。

    可……苏蕴娇跟受了甚天大的委屈似的,“呜呜呜”哭个不停,不时还抽抽两下,偶有过路的香客定睛望他,眼神古怪,似在瞧一个惹哭姑娘的负心汉。

    池煊满肚子的火气不知怎么往外发泄。

    他耐着性子,最后试图与苏蕴娇沟通,“苏姑娘,孤真的不……”

    “呜啊……”苏蕴娇拿袖子挡住眼睛,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池煊甩了下斗篷,转身离开此处,就连拇指上佩戴的玉扳指掉了他都无心捡起,由着它躺在快要融化殆尽的积雪中。

    他真被苏蕴娇气着了。

    上辈子池煊活了二十多年,这辈子又活近十年,两辈子加在一起,他都不曾见过世上有比苏蕴娇还无赖的姑娘。

    瞧见池煊笔直的背影消失在雪地中,苏蕴娇从袖子里扯出手帕,慢吞吞擦拭眼泪。她想止住哭泣,试了几次才发现做不到——完了,哭的太投入,一时半会儿止不住了。

    罢了,反正此处无人,使劲抽抽罢。

    阿娘以前和她说过,世上所有的男人都害怕眼泪,如今看来此话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