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世这个爹还不是那种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读书人,还有个同样出色的舅舅,照顾妻儿老小不在话下。

    家里很快就择定了日子,六月初八上路,大约是现在还没有全球变暖,疑惑是地域原因,这边六月暑热,只要不要大喇喇的去毒日头下面烤,躲在阴凉处还是有些凉意的,比之现代社会火炉城里那无孔不入的热,景湉期觉着这里的夏天简直就是天堂,是以就算母亲他们是夏日里赶路,她也不怎么担心。

    担心夏日里多雨,河川水位变化,所以一行人中几乎年年都要进京一次的胡夫子决定走陆路,不走水路那一段,终归时间不赶,就算走慢些,绕远些,也要紧着平坦安全的路走。

    因得景湉期也要进京,倒是也没能给父母送行,终归要到了京中汇合,况且她在六月初三便动身了,倒是没有先往京城方向去,而是先去了岑州,拜访了一下叶昰倾的舅舅和舅母,一来是看看这二位可否有什么要带往京中去的,再者也算是亲戚间走动走动,岑州离济世阁不算太远,只是叶昰倾多半是个宅男,虽说济世阁送往柳家的节礼向来不差,可他自从上次送了表妹柳依依来过一次,这一年间竟然也没有走动过。

    这次柳家舅舅可没有再把岑州大小官员召集起来相迎,柳家的舅母和柳依依倒也备下了不少礼物。这一年来济世阁送来的东西里,不乏景湉期自己捣鼓的胭脂水粉,是以就算先时只相处了几日,柳依依见了景湉期还是分外亲热的。

    “三月里我及笄,原指着你能来的,不想送了帖子去,表兄竟是不让。”柳依依冲景湉期抱怨到,“却也不知你有多少书要学,整日里关在那山上,不腻吗?”

    景湉期听了心中一咯噔,先前忘了问她生辰,原来柳依依是三月里满的十五,及笄也算是一个女儿家的大日子了,她与叶昰倾三月里似乎也没什么事,岑州也不算远,这当表哥的真是失职,景湉期都想给他列一个表哥的自我修养了,想想还是自己的两个表兄好,从小到大,除了去年那一次,她的生辰多半是表兄们一处过的,就算简薄,她的生辰礼也没少过。

    不过景湉期觉着自己还是不要在柳依依跟前提这个了,免得她心塞,毕竟表哥比表哥,多半伤心的是表妹。

    柳家舅舅远在岑州,本就十分惦念家中二老,是以知道叶昰倾要北上进京,早就备好了要托人带去的东西,叶管家带着人正和柳家的管家交接,将要送的东西都写了签子,一一记了。

    景湉期和柳依依站在她住的小楼上,看着下面人来人往,只见柳依依神色郁郁抱怨到。

    “也不知祖父母在京中如何,这岑州也真是无趣,连个能说上话的人也没有……是了,我与你说一件事,你去了京中可要小心些……”

    柳依依看了看周围,见服侍的丫鬟站的远,却也还是压低了声音。

    “你去了京中要当心赵家姐姐,如今她可是皇后身边的红人,前儿她来岑州我倒是见过一次,虽说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阴阳怪气的,似是十分看不上济世阁收女弟子一事。”

    先前赵太医便是来了一趟岑州,因而耽搁了几日才到了济世阁的药庄里见到了叶昰倾。

    好在赵怡燕是在见了景湉期那做派之前见的柳依依,若是在那儿之后,指不定更要阴阳怪气成什么样子。

    景湉期微微一笑,“这位赵家娘子倒是费心了,倒是有前人班姓奇女子的风范。”

    “班姓奇女子?!湉儿妹妹你可真是风趣,可别提她了,前儿我娘亲还说呢,这位前辈怕是自己过得好了,不想让旁人过得比她好,才写了那样的书来。她自己还能修汉书留名,却要旁的女子卑弱,无才,这是怕后来有女子的名声超过她么?”

    当下虽说免不了男尊女卑那一套,可对女戒一书却也大都是唾弃的,但凡有些见识的人家都知晓若娶个知书达理的儿媳对教导后代有益,是以现下这风气,有条件的人家都会让女儿家学点东西,济世阁也会收些女学子。

    如同柳依依这般也读过些书的女子,这般年纪更是对《女戒》《女则》等书恨之入骨。

    柳依依损了一次班昭,尤觉得不过瘾,又说到:“她不是也同父亲学医么?怎的到了旁人就不行了,还真是宽以待已,若不是家中不让,我当年也想去来着!”

    毕竟在柳依依的概念里,表兄对景湉期确实要比对自己上心一点,必定是因为她是老阁主拍板收入名下弟子的缘故,要是自己也刻苦学习,表兄也会待自己很好的。

    “好了好了,不过是他人之言,若是你想来,下一次济世阁再收学徒,你来应试不就成了。”所谓言多必失,柳依依的父亲是当官的,她吐槽赵怡燕倒是可以不顾忌,景湉期可不能如此,至多内涵一下。

    想来因为自己的缘故,明年济世阁再收学子,必定会有更多的人家愿意送女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