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谢一噎，小娘子这明显就是故意的了。
他低垂着眼睫，径自思忖，可他以前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事，一时没闹明白其中的头绪。
印象中，素来都是他给别人甩脸色，可乍然被眼前的小娘子甩了颜色，他却也不觉得生气，反倒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工夫，可沈谢还是有些微微的困惑。
这同圣人给他的政务不同，那些都有迹可循，可眼下这情况，他却无迹可寻。
仿佛跟前是一根轻柔的丝线，不经意间在他心口悄然划过，惹得一阵轻微的痒意。
可若要抬手去抓，却连那根丝线的影子都抓不着。
他皱着眉，手不自觉的便轻轻在心口抚了一下。
裴瑶见他从适才就一直似在出神，虽有些好奇是什么事会困扰着这位殿下，可她到底也没敢问出来。
眼下见他手抚在心口，还以为是眼前的郎君哪儿不舒服了。
她赶忙给他身前空了的茶瓯里添满茶水，而后微红着脸道：“殿下快些喝口水，缓一缓。”
沈谢回神，垂眼看着手下的茶瓯。
裴瑶知道这位殿下姿容极好，打从裴林训第一回带她去宫里参加宫宴的时候她便知道。
那时候的沈谢弱冠未及，尚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郎，站在圣人身边身姿挺拔，让人有些移不开眼，好似梅花雪，梨花月。
见沈谢又朝裴颜那边看了一眼，裴瑶抿了抿唇，替裴颜说话道：“殿下误怪，阿姐性子率真，并非有意冒犯殿下。”
沈谢闻言，这回才抬眸用正眼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娘子。
裴瑶脸色更红了些，连带着坐直的背脊不觉又直了直。
她怯怯看了沈谢一眼，犹豫着同他道：“殿下许是没印象了，去岁宫宴时，妾曾同殿下在宴上见过。”
她说完，便偷偷拿眼去观察对面郎君的面神色。
然而沈谢却着然没有印象，或者应当说，沈谢素来不把不上心的人放在眼里。
可听着裴瑶的话，他心神不禁一动。
坐在栏杆边上的娘子似乎从未同他自称过妾，他略略想了一下裴颜会说这字时的语气。
岂料，他还没来及想，耳边便传来了一声嗤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