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甫落,便见一只修长漂亮的手‌,轻轻挑开了车前的帘子。

    里头的郎君穿着一袭飞鸟球路纹提花圆领袍,端的是清冷梨花孤。

    他端坐在里头,素来云淡风轻的眸子,此刻看向裴瑶时却是含了些轻哂。

    门前的两人俱是一愣,纷纷循声侧头看去。

    裴瑶整个身子都跟着一僵。

    她站在原地,脚下似有千斤重。

    今日出门前,她明明是听见自己阿耶说圣人同‌怀王是在宫里议事的,她估摸着一时半会儿沈谢定然是回不来,若非如此,她今日无论如何也不会过来。

    眼下,长安城谣言漫天,就连她自己来的一路也听了不少。

    想起昨夜沈谢将刀横在曹和身下的瞬间,她连喉咙都跟着紧了紧。

    依着礼数,她是该向着车里下来的郎君作礼的,不想膝盖才微弯了两分,整个人便抖着直直跪了下去。

    裴颜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连忙跳开一步,生怕她又要做些什么。

    赶巧沈谢正好在她身后,不偏不倚被踩了个正着。

    裴颜讪讪的摸了摸鼻子,倏然脑中又回荡起郎君适才的话。

    一时半会儿,不知怎的,她心下便蓦地乱了一拍,连带着脸颊都觉得有些热。

    仲夏时节的空气中本就染上了丝闷热,裴颜想,或许是在这外头站的太久,被这风给热着了。

    她用手背贴了贴脸,见‌郎君视线看过来,瞬间转了视线,像是生怕被看出什么端倪似的,心虚的瞧了瞧自己的脚尖。

    沈谢见她这模样,清冷的目光不觉柔软了下来。

    似是青丝拂绿波,又好似含了江南春水色。

    裴瑶张了张口,看着跟前两人的衣角,愣是半天没发‌出一个音节。

    她这一跪,沈谢又没开口,身旁的婢女大气也不敢出一声,连扶都不敢扶。

    这般一个身姿纤细的娘子跪在这里,饶是王府门前,也引得行人路过时,不时好奇的偷偷打量上两眼。

    裴颜轻轻皱了眉,虽知路人也不会明着说什么,可小娘子就是不想身前的郎君被人暗地里也说上些什么。

    她清了清嗓子,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瑶你纵使再‌是如何不满这桩亲事也该去找阿耶才是,如今阿耶和姨娘健在,你哪有越过他们寻我这个做阿姐的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