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走后,白鸟把种子种进了两人一起生活过的木屋门前。每日不畏风雨地照料它。

    虽然她又突然成了一个人,但好在还有这粒种子。让她心里有个盼头。

    妖兽对时间观念很迟钝,她掰着手指数,后来手指不够用的,就拿爪子把数字刻在门上,再后来,门不够她刻了,再后来,整间屋子都不够了……

    山里发了大水,群妖逃窜,慌乱间,白鸟将种子挪进盆里,离开了那个曾经和师父一起居住过的屋子。

    她重新找了个地方安定下来,然后她入了荒石川,她做了荒石川的首领,她成了真正的大妖,后来,她遇见了清河真人,她喜欢上了方时舟,她化出了人形……她捡到了朱砂。

    直到把朱砂捡回来的那天,那粒种子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白鸟已经不是从前的傻子妖兽了,她知道师父骗了她,这粒种子,永远不会开花结果。

    但扔掉,白鸟又下不去手,或许是她心里还残存着侥幸也说不定。索性就把花盆放在自己床边,再也没有管过。

    后来……后来又过了多久呢,那是个阴雨天,每到下雨,白鸟背上的伤口就会隐隐作痛,那是在七年前的道魔大战中,被道人一剑刺中所留下的。

    出于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她每回疗伤都会避开朱砂,躲进洞穴深处,只是今天却被他撞见了。

    颜容瑰丽的少年看见她光洁却狰狞的后背,顿住片刻,见她没有出声,才慢慢靠过来,在她背后蹲下。

    或许是道伤疤与她纤瘦的身体太不符合,少年很怕自己一出声就会弄疼了姐姐。他执起纱布,绕过姐姐的臂弯替她包扎,途中一不小心碰到她胸口,少年手一僵,耳根腾的红了,“姐姐……对不起……”

    褪下来的纱布染了很重的血迹,朱砂的脸还有点红,借口说拿去丢了,快步离去。

    等外面的雨止住,白鸟才起身往自己的屋里走。

    方才出去了就再没回来的朱砂竟在她屋里,似乎站在她床边,不知道在看什么。

    白鸟莫名心头一紧,几步冲上前,然后,她看到了怀疑自己眼睛的一幕。

    一株雪白如玉的花自盆内破土而出,在昏暗的屋子里,泛着莹莹白光。

    她养了一千年,对着它哭过怨过愤怒过,都纹丝不动的种子,居然在她决定彻底放弃以后,生根发芽,开出了花朵。

    朱砂显然有些茫然,他转过头,“姐姐——”后面的话被他惊愕地咽了下去,白鸟哭了,泪水大豆大豆地从她眼眶里砸落。

    这是他认识姐姐以来,第一次看姐姐哭。

    “姐姐……”他话还没说完,被白鸟猛地拥进了怀里。呜咽的声音近在咫尺,颈窝边有湿润的触感,他知道姐姐哭了。

    可朱砂不敢回抱她,也不敢出声唤她,他怕自己一动,姐姐就会反应过来推开他。

    淡棕色的眸子一瞥,看向了床边那株泛着微光的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