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破之文学>穿越历史>鸟途 > 艾叶粑粑 女人的直觉
    三人拖着脚步回到程家时已是傍晚,程大爷在院子里擦拭摩托车,程书桓陡然想起,后天程程就要回来了,他奶奶的忌日,就在清明的前一天,爷爷会专门骑车从红瓦沟出发,到镇里去接她。

    祖孙二人上山,他和妈妈一般不会去,在家准备祭拜用的食碟、香烛,纸钱即可。

    他和爷爷打招呼:“爷,我带他们回来了,毫发无伤哩。”男孩态度有些拘谨,他作为长孙,其实和老人家不如小妹和他的关系亲近。

    老人擦拭得仔细,他抬眼打量自己的孙子和两位客人,没缺胳膊少腿,都是自己走回来的,还行,他给孙子一个肯定的点头:“不错,你惯让人放心,带他们进去休息吧。”

    男孩听到他的承认,疲惫的胸膛挺起来了,麦色的脸上眼神闪亮,应一声:“好嘞!”继而转头示意徐摄影师先跟他进屋放东西。

    徐东言无意识地跟着他走,男人微垂着头,刘海的黑发也无精打采,他的脚步仍然发虚,在山中见了巨大的猫头鹰,野性的母云豹,这比黑猫可怕多了,和它们对视,对他来说几乎是一种脱敏疗法,极致地惊吓,意外快速的适应和麻木。

    沈莺面色也不好看,她例假才结束就进山,一连遭遇高空被砸、降温淋雨、反复发烧、突然高反,还急发肺水肿,昏迷3天,驻扎的地方没有恢复的条件,她一醒来便跟随队伍奔波下山,如果不是意外遇到跛子叔,他们不知道要在那片原始密林中围困多久。

    女人绷紧的神经现在才有机会松弛下来,她走向程程房间的脚步不自觉加快,却在进门之前,注意到一个细节,程大爷擦拭摩托车的侧脸,颧上有一道狭长的伤口,在他黝黑干枯的皮肤上并不显眼,只是正好撞进她的眼里。

    沈莺还注意到他右手腕的活动角度怪异,不像上山前她观察到的那样灵活,矍铄的老人,他劈柴的架势她忘不了,如果是这样的手腕,不可能有那时流畅的动作。

    她放慢脚步,用余光继续悄悄观察他,程大爷身材高大,布鞋带土,他的黑裤子上挂着她见过的植物的叶子。

    那是深山中的土,带着湿气,她的嗅觉比普通人灵敏,对方身上的气息,和他们一行人很像。沈莺不动声色地轻嗅自己的身体,除了她在睡袋里捂出来的汗味儿,那股山林里竹叶的清新、青苔的咸味儿,被溪水和泥土湿润过的空气都是那么相似,最重要的是,她经过他的时候,风吹过来了热血的味道,那是她刚刚在跛子叔身上闻到的,属于那只母云豹猎捕的气息。

    沈莺面上轻松的笑意消失了,她掩下浓密的眼睫,尽可能自然地关上自己的房门,她的脑子开始高速运转,这个红瓦沟里,在她身边,有些水面下的事正在发生。

    如果这是一张网,那她不能打草惊蛇,保护不了自己的生命安全,何来野保一说。

    想起男孩那双忽地亮起的眼,她心里更不知是什么滋味。

    晚餐程阿姨做了黄豆芽炒腊牛肉,蒸了热乎乎的大馒头,麦香儿十足,知道沈莺在山上九死一生,她端来一碗浓浓的参水:“自家种的西洋参,听我的,你可得喝!”她的语气坚定,不容拒绝,餐桌上沈莺几乎没有伸过筷子,阿姨都夹到她的碗里。

    晚上她亲自烧炕,看住火候,显然是记得上次沈莺喊热的。只是炕烧得不旺,第二天早上就冷的快,更睡不住人,他们习惯早起干活的没事,但家里两位“娇”客,还是不能怠慢了。

    这分寸只有家里的女主人才能把握好。

    沈莺回到程同学家中,倍感温暖舒适,程阿姨给她新换了铺盖,因为程程妹妹要回来了,她之前用了小姑娘的寝具,现在自然要还给人家。

    睡前,她在程阿姨的帮助下洗了头发,自己用温水擦洗身体,过后女人穿着阿姨热情提供的长袖睡衣,裹着暖烘烘的干净被子,窝在炕头吃着汁水丰富的甜枇杷,这美好的体验将她心头由于在山上受的苦和难产生的阴霾一扫而光,沈莺重新感受到了人世烟火生活的美妙。

    这样的惬意,类似的体验,她的思绪回到周医生的公寓,回到窝在那个男人干燥温暖的胸膛里,她歪着头、眯着眼,听着电影入睡的时光。明明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如今想起来,身体却有了陌生的感觉,不能即刻随着思绪进入那时的氛围里,重温旧梦。

    这时人便要感激通讯技术的发展,她顺利拨通了周玉的电话:“喂,”女人开口急切,她在电话里的声音失真,传到男人的耳朵里,就像要哭一般。

    沈莺听到他那边环境嘈杂,周医生接通她电话的时候,似乎还在低声和别人交代着什么,她清清嗓子,问他:“你还没下班么?”

    很快,对方的身边安静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她更疲惫,依旧温和,泛着淡淡的温柔:“没有,最近医院事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