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夜色渐浓,白日里的嘈杂人声全都稀疏了下去,深深隐匿于呜咽作响的风中。陆莞偶尔还能听到隔壁屋咯吱的脚步声,时断时续地,但很快什么都没了。

    屋内寂静得可怕,竟显得屋外的广袤大漠热闹了不少。

    陆莞再次睁眼。她睡不着啊。

    一旦她闭上眼,白日里的一幕幕,往日里的一桩桩便全都找上了她,尤其是邬师兄那泫然动容的模样,更是回闪了无数遍,令她面红心跳,浑身发燥。

    他该是多高兴,才会当着她的面喜极而泣?

    陆莞不由得在心底叹气。他明明也曾是天之骄子,却是高开低走,一路跌落青云,眼下又被逐出师门,跟着她在犄角旮旯里过活,还带着一身伤疤。

    也不知那些伤会不会留下隐疾,天气阴寒时他会不会发痛。

    哎,她想看他英姿勃发,而不是看他行尸走肉一般地当着修院的刽子手,更不愿意看他委身自己。

    一想到此,陆莞便有些郁闷。怎么她来了这个世界,愣是一件事都没有做成,反倒害得邬师兄都越混越差了?

    邬师兄是个顶顶好的人,可惜栽在了她手里……不行,她才不要当邬师兄的绊脚石,既然她将他拖累到如此,那也便由她送邬师兄到高位,让世人看看他的风采,明白这个邬家后人是如何才貌双全举世无双的!到了那时,若能得他真心喜欢,便是她的幸事,若没有,她也无愧于人,一身坦荡!

    如此想着,陆莞摸着自己的小腹,安然睡去。再睁眼时,外面天光大亮,邬师兄不知何时进了她的屋,又坐在那张小桌前穿针引线,浑身笼着一层柔柔的光。

    “起了?”待她起身正欲下床之时,邬南孛转了身,“试试。”

    说完便提着一双红布鞋过来了。

    原来这鞋是给她做的?陆莞微愣。就是这一个愣神的工夫,他已经捏着鞋子穿到了她脚上。

    “为何要为我做鞋?”她盯着他俯下的背影问道,无法自遏地抱着某种期待。

    他的衣衫是那样的熨帖,连边边角角都瞧不见半点多余的褶皱,恰到好处地顺着他的动作勾勒出身形。从修长的臂膀,到挺阔的脊背,再到窄细的腰身,全都透着一丝不苟的克己,偏偏她觉得性感得要命。

    她突然从某种意义上理解了原文中的陆莞。邬师兄确实有让人疯魔的资本。

    天哪,她竟然这么轻易地拐到了这么好的邬师兄!实在是想想都开心!

    陆莞暗暗雀跃了一阵。

    “有了孩子身子重,自然要换鞋。”正说着,他抬起了头,“感觉如何?”

    陆莞迅速回神,不让自己当他的面犯花痴——若她这副模样把邬师兄吓到了该怎么办?他怕不会以为她是又犯了病?

    “嗯!很是软和!”

    这是实话,只是鞋的颜色有些过于艳丽,实在不好搭配——这话她没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