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也,你是又到了变声的时候吗?”

    昭广毫不费力地,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毕竟关于变声的事,当初还是他告诉拓也的。

    “没错,你说得对……”

    拓也悠悠地说,整个人都灰暗下来,在昭广面前撒谎又被戳穿,已经刷新了他个人的出糗事件簿的下限了。

    他现在很想找个洞钻进去,像动物冬眠一样,睡到明年春天再出来面对世界。

    天啊,他干嘛要对昭广说谎?拓也满脸都是后悔,双眼无神视线漂忽。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对昭广扯他压根不会信的谎言,像对小正那样,对他也说实话不就可以吗?

    他听见昭广在低声笑着。

    “不要笑了……昭广……”拓也哀怨地看向他。

    昭广却笑得更大声了,其中并没有嘲笑意味,而是由于发自内心的开心才会有的笑声,但对拓也的杀伤力一样很强。

    等他终于不笑了,拓也都已经完全自闭了。

    “说起来,拓也,你怎么跑这儿来了?真是吓我一跳。”昭广往旁边的树荫走去,拓也随后跟着他。

    “我经过这里,听到有动静,就跑进来看……等一下,应该是我问你跑这儿来干什么才对啊!”拓也回想着,这才意识到自己被倒打一耙,“你下午不是要比赛吗?”

    昭广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这不是还很早吗?离比赛开始还有好几十分钟。”

    “可是,一般来说,不是要去和校队那些人练习,交流,磨合,还要讨论战术和配合吗?”

    “午休时练习过了,教练说比赛前可以自由活动一段时间,养养精神,只要记得提前十几分钟去集合热身就行。”

    “但是……你也不用一个人跑废弃球场来啊,你是为什么来呢?”拓也仍觉得不对劲,就算昭广一直以来都是特立独行的风格,但他也绝没有这么孤僻。

    昭广听他这么问,却没有回答出什么,方才生动的眉眼忽然停止,平静得好似没有风吹过的水面,也看不到底下的暗流。

    拓也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昭广,觉得这一刻的昭广有些难以靠近,他犹豫地问:“昭广,你是不是……不太高兴?或者,你是因为什么事,而感到苦恼吗?”

    拓也曾问过邻居家的爷爷,为什么大人指春美爸爸他们喜欢喝酒呢?得到的回答是,大人不像少年人,可以很容易地在和朋友的吵吵闹闹中把烦恼说出来,大人总是羞于启齿,不灌进几瓶酒,或是自己想个十天八夜的,就没法消解。这让拓也恍然大悟,因为春美爸爸就是如此,宁愿把自己憋坏也不跟他和小实说自己有什么困扰。拓也认为这是大人的坚强,也是大人的固执,因为小孩子无法帮大人的忙,就什么都不说,不愿向别人展示自己的软弱。平时在家里,拓也都是自己留心,从爸爸的一些表情和动作里判断他是不是又心情低落了,如果是的话,就需要拉上小实扮乖卖萌,让爸爸聊以慰藉了。

    拓也想,昭广现在这幅愁闷的样子,就和春美爸爸有点像。可是,昭广只是个和我同年纪的国中生啊!大家都是差不多的,有什么事不能说出来呢?

    但他却没有追问,而是与昭广一起坐在树荫下,静静地陪着他。篮球放在两人中间,拓也无事可做,就开始端详这球——颜色发黄不说,部分表面还毛毛糙糙的。真奇怪,学校哪来的这么旧的器材?能找到这种东西的昭广也很奇怪。

    “拓也,你的直觉,总是在意外的地方很敏锐。”昭广终于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拓也听到后立刻不满地瞪着他:“关心朋友,才不是什么意外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