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破之文学>都市青春>不能自医 > 2鹿鞭
    第二天一早,苏逾白站在客栈口,看着门口那一株柳树。听阿竽和客栈老板大声吆喝。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和四五十岁似的,嘴皮子叭叭的:“你那房间里怎么还一股儿尿味,铺盖从粪坑里捞出来似的,臭虫住得比人还安稳呢,咬了几个包,没叫你赔就算好的……”

    老板气哼哼道:“哪有虫?哪有虫?咬你哪了?你倒是给我看看,啊?咬你哪了?”

    “咬我屁股上,”阿竽理直气壮道,“你要看呀?我可要喊了。”

    苏逾白微笑起来,伸手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咔地削了一根柳枝。

    阿竽出来时他已经编好了一个圈儿,勾在小手指上。见她气喘吁吁,手里牢牢拽着那一小袋铜钱,便将那柳枝圈搭她头上:“干得不错。”

    “给你省钱吧,白公子?”阿竽得意地笑了,“嘿……”

    她伸手摸摸头上那毛茸茸的玩意儿,撇着嘴道:“什么破东西,白公子,你要讨女孩儿欢心,这点小玩意儿可是不能够,我之前待着的那户人家,那才是真正的有钱人,顺手赏个珍珠金锞子可是不眨眼儿的……”

    她顿了顿,看了苏逾白一眼,又道:“算了算了,公子虽然是个穷鬼。好歹把我买下来了呢,还说什么,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什么时候你要是干不下去这江湖骗子的生意了,没饭吃,就把我卖出去。我是无所谓的。”

    苏逾白几天前从京城门口出来时,正巧看见有小宦官在发卖抄家后没入官籍的奴婢。卖得差不多了,笼子里只剩着个阿竽。大眼睛,青衣裳,白白嫩嫩,瞧着怪伶俐的。因为这贵胄是苏逾白亲自举证逮捕的,抄家时那小儿子梗着脖子还要反,被苏逾白一刀割掉脑袋,所以留着些印象。而当时他一声没知会地出了西厂,身边缺人,索性便花了点碎银子把她买了。

    现在想来,觉得笼子里只剩她不是没有缘故的。

    他从十二岁开始学着发号施令,二十年了从来不用这种碎嘴子。然而出京时就看得开了,颇有几分随缘自适的意思,倒也不去教训她,道:“你值几个钱?还不够这两日花了我的。若你真无所谓,不如将心肝肠肺脾胃拆了给我入药呢,人之精华,可是大补。”

    阿竽打了个寒战,吐了吐舌头:“白公子怎么如此血腥。”

    苏逾白磨了磨牙,呲着道:“我血腥时你连骨头都剩不下。”

    阿竽便以为苏逾白在说笑话。

    苏逾白往前走,她就在后头背着药箱跟着。苏逾白专挑小路走,半个时辰便走进林子里,荒郊野外地开始爬山了。此地本就多山,爬到中午,已经不见一个人影儿。水囊喝空了,又累又渴,阿竽便不想爬,往树荫地下一坐,吐着舌头道:“我走不动了。”

    苏逾白道:“那边有山溪,再过去半里路,有水喝。”

    阿竽道:“你怎么知道有水喝?你来过这里?”

    苏逾白轻飘飘道:“看草木,听声音嘛。空气里有水汽,感觉不到?”

    阿竽给他哄着又往前走了几步,踩着藤蔓石头,忽然听见呦呦的声音。穿过一片灌木,果然见到一条小溪在林石间穿过,溪边还有一只棕褐色的小鹿,见他们也不跑,呦呦地凄楚叫着,漂亮的大眼睛里要掉下泪来了。

    阿竽奇道:“这小家伙倒胆子大。”要凑近去看,小鹿忽然挣扎起来了,身体害怕得抽抽着,小短尾巴也晃起来,要是能动,早撒丫子跑了。

    “它给捕兽夹夹住了。”苏逾白说,他走上前蹲下,把兽夹打开,小鹿往旁边一跳,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浓血滴在石头草叶上。苏逾白给它一把薅回来,冲阿竽挥了挥手:“药箱。”

    给伤腿敷上药,那细细的骨头已经夹断了。苏逾白又用匕首削了两根松枝当夹板固定上,纱布却又没了。阿竽犹豫了一下,看着小鹿晶莹的眼睛,问苏逾白借了匕首,忍痛从青裙子上撕下一块来,递上去。然后和苏逾白说:“我裙子撕坏了,公子要给我买一套新的,不然别人会以为你想强暴我的。”

    苏逾白给小鹿裹腿,那小畜生注目瞧着他,然后便弯下脖子,伸出软软的舌头舔他脸。苏逾白摸摸它的头,脉然叹道:“我就是强暴这头鹿也不会强暴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