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界的风吹得人心旷神怡,夹杂着脚下茵茵绿草的清香,回去的时候,两人还绕了另一条远路,沿着淙淙溪水往下走。踩着河边的湿草,听着哗啦啦的水流声,祝琪琪的灵感真就这样一点一点漫了上来。

    一路上,池慕安都和她保持着一段适度的距离,让她侧头就能看见自己,但不足以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等池慕安带着祝琪琪散完步,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两人回到书画练习室,出乎意料的,方如羽还在这里,她背对着门,右手挥遒,执毛笔书写着什么。

    池慕安一进去,就看见了她身后满地褶皱卷起的纸团。轻微观察了一眼,上面还浸透了黑色的墨迹。

    池慕安先让祝琪琪坐下来:“祝小姐,你方才找到的灵感是什么,你就由心中所想的画下来,依旧不必精雕细琢,只需绘出大致的草图就可,等你画好了,在下再教你修改润色。”

    但在这之前,为这幅画定下布局的这一步,一定需要祝琪琪这个创作者去独立完成才可以。

    等祝琪琪听话的抱着画板开始绘画以后,池慕安才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方如羽身后,捡起了她丢下的纸团。

    池慕安展开一张,细细的看了一会儿,笑道:“书法是用来修身养性的,落笔时心平气和,方可下笔如神,最忌心浮气躁。”

    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足够方如羽听见。

    方如羽握笔的手顿住,转过头来看向她,看她笑意满满,轻松自得,本就浮躁的心里大有不屑:“你懂书法?”

    她怎么看池慕安的样子,都像是在班门弄斧,故作玄虚。

    这种趋炎附势,攀高结贵的人,怎么可能会懂书法的要义。

    “略知一二。”池慕安依旧浅浅的笑着,走到长桌边上,观看她正在写的这贴字。

    方如羽的书法其实不错,算是小有成就,也勤于练习,刻苦上进,只是心气太高,就如同她朝堂上那几位年少入仕,品性刚正的文官一样。

    为人自持清高,可以克己修身,却容易败坏养性。

    就如方如羽这贴字,字如其人,浓墨勾勒的痕迹正是她如今心境和气性的映照。

    池慕安看了一眼她胸前的铭牌,轻笑着缓缓说道:“方小姐的字迹飞逸奇浑,清隽潇洒,不受世俗约束,这般笔风已是难能可贵了。只是飘逸有余,劲力不足,有脱世之姿态,却乏独立之雄风。这火中有薪无油,终是欠缺了一点。”

    一席话讲完,方如羽的笔已经放了下来,严肃的目光审视着她。

    从前爷爷教她书法,也是这样评价她的,这是她自小就有的毛病。她刚才也的确是因为练习很久仍达不到心里想的目标,才导致心烦意乱,不自禁的,落笔处变得更加浮躁。

    她一旦沉默,池慕安便猜测出了她心中正想着什么,无非是因为自己字句珠玑,每一点都挑准了她的病处。

    “欲速不达,物极必反,方小姐若是一味笔耕不缀,怕是只会离自己心中的目标越来越远。”她笑道,不徐不疾的说着。

    方如羽沉默了一会儿,问她:“你觉得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