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重襄抓着鞭子，抬眼打量面前站着的人。
来人约莫十一二岁的样子，比他高一头，容貌生得十分清俊文雅，气质端方，修竹似地立在一院桃李间，身上一袭样式简单的白狐裘在一众锦衣华丽的少年里鹤立鸡群。
旁人看人，大都看脸，李重襄看人，看的却是衣裳。
怎么又是白狐裘？他皱起眉，回想起屏风院里的容谢，打着身体不好的名头天天披一身白狐裘扮柔弱，在师长面前装可怜，他恨屋及乌，却是连带着将来人一并讨厌上了。
高门子弟着白裳，不是没钱就是装。能来这学馆读书的孩子怎么会没钱，那就只能是装了。
他撇撇嘴，松开手上鞭子退后两步，不欲和此人打交道。
然而那人却叫住了他。
“请留步，”身着白狐裘的少年并不知晓自己因一身衣裳就被当朝六殿下厌恶，他按住身后一鞭落空还在蠢蠢欲动的男孩，向他们致歉，“在下元澄，舍弟无礼，还请见谅。”
见谅，他都没道歉，谅个大头鬼啊！
李重襄腹诽着，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然后他就撞上了宋启桢。
宋启桢心大，方才未留意背后，险些被元淳的鞭子打中，辛亏李重襄眼疾手快替他挡下。他的反应慢上一步，此时才悠悠转过身来。
“元澄？”宋启桢瞪大了眼睛看着来人，惊讶道，“你便是元家大郎？”
“正是。”元澄颔首，与他见礼。
元澄是谁？
李重襄虽长在宫中，平日里只与宋家、陆家几个熟悉的孩子来往，但也知道些世家子弟名讳。他在脑海里搜寻一番，没听说过这号人。
前头宋启枢看出他的疑惑，走过来小声解释。
“元澄是燕国公元家长子，此前一直跟着师长在外学习，前几日才来的洛都，”宋启枢人虽小，知道的却不少，“他的师父，便是学馆新来的掌教，裴先生。”
裴先生？卢先生最讨厌的同门师弟？李重襄忽然想起自己的来意与身份，身上一哆嗦，缩到宋启桢身后，不吭声了。
只是他身为书童却比主人还盛气凌人，先前一番做派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见他退缩，便要冲上。
“哥哥！哥哥！这个书童不懂规矩，故意骂我，我就是想教训他一下！”元淳恶人先告状，第一个叫了起来。
教训他？明明那一鞭子要打的是阿桢，若不是他拦着就要打上了，李重襄气得直甩手。
元澄的目光在他身上落了一瞬，旋即移开，只问元淳道：“他为何骂你？他骂你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