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盛最后的话,像是被录了音,一直在我耳边自动回放。

    他说,对一个人最好的报复,是遗忘。

    可是景盛,遗忘确实能让还活着的人获得解脱,那已经死了的人呢?

    那些只能活在我们记忆中的人,他们的爱恨情仇,又该何去何从?

    我一路恍惚,走走停停,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胜华路的大教堂前。

    胜华路的这间教堂,建了有些年头,小时候总觉得里面风景如画,却总被妈妈告诫不要靠近,直到一年前,我重回盐城的时候,才算正式认识了它。

    我不是信徒,我不做祷告,但是我却是告解室的常客。

    自从我回到盐城后,每周二的上午八点四十五分,我都会在这里做告解,风雨无阻。

    工作日的午后,教堂里空无一人,安静极了。

    阳光透过五彩的玻璃窗,在地上投射出斑驳的影像,静谧而又安详。

    我熟门熟路地走进告解室,但我并没有像别的教徒那样,半跪在矮凳上,而是背靠着告解室里侧的墙,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这方狭小的空间,几乎承载了我心里所有的秘密。

    我不知道那扇用布帘遮挡的小窗后是不是有人在,每次我来,几乎都是我一个人在说话,布帘后面的人从未曾给过我任何回应。

    不过,我也不在乎,我不需要回应,我只需要倾诉。

    可是这一天,我却一句话都没有说。

    因为我脑子里空空如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我不确定自己在里面待了多久,只记得等我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

    一个上了年纪的神父刚好从偏门走进来,看到我,他的脸上是一闪而过的惊讶,不过也只有一瞬。

    “请问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我亲爱的姊妹?”他和善地问我。

    我微微摇了摇头,向他告别后,就准备往外走,刚抬了抬腿,就又被他叫住。

    我回过身,发现他不知从哪里拿来一瓶不知名的药膏递了过来:“活血化瘀的,会好快点。”

    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

    被他这么一提,我才猛地觉得自己的左边脸颊疼得厉害,大概已经是不能见人了。